巴西貧民窟用廢品造 VR 設備：孩子 “走進” 哈佛課堂
里約熱內盧北部的羅西尼亞貧民窟，午后的陽光穿過鐵皮屋頂的縫隙，落在 14 歲的若昂手中的紙箱上。這個用廢舊電腦主機殼、飲料瓶瓶蓋和二手手機屏幕拼成的 “怪物”，正播放著哈佛大學生物實驗室的 3D 解剖課 —— 當虛擬的心臟在眼前跳動，若昂下意識伸手觸碰，指尖卻只碰到粗糙的紙箱外殼?！斑@是我離哈佛最近的一次。” 他擦了擦額角的汗，眼睛仍緊盯著屏幕里的細胞結構。在這片充斥著暴力與貧困的社區(qū)，一群孩子用廢品造出的 VR 設備，正在打通一條通往世界頂尖教育資源的神奇通道。
羅西尼亞貧民窟的教育困境，是巴西社會的縮影。這里有 8.5 萬居民，卻只有 3 所公立學校，平均每個班級擠著 52 名學生，科學實驗室里連最基礎的顯微鏡都湊不齊。巴西教育部數據顯示，貧民窟青少年輟學率高達 47%，能讀完高中的不足三成。而哈佛開放課程（HarvardX）雖免費開放了 1200 多門課程，卻因設備門檻和網絡限制，成為貧民窟孩子遙不可及的 “空中樓閣”。“他們知道哈佛是好學校，但覺得那是另一個星球的事?！?當地公益組織 “數字橋梁” 創(chuàng)始人、前工程師卡洛斯?阿爾維斯說，2019 年他看到孩子們用廢品組裝收音機時突然意識到：“既然能造收音機，為什么不能造 VR？”
用廢品造 VR 的想法，最初被視為天方夜譚。專業(yè) VR 設備動輒數千美元，而貧民窟孩子能找到的 “材料”，只有垃圾場里的舊零件：從廢棄汽車里拆出的電路板、超市扔掉的硬紙板、回收的智能手機屏幕（大多是裂屏但能顯示的）。阿爾維斯帶著 5 名志愿者，用 3 個月時間摸索出 “低成本 VR 方案”：把手機屏幕固定在紙箱挖空的凹槽里，用泡沫塑料做頭帶，再用飲料瓶瓶蓋當調節(jié)按鈕，最后加載開源 VR 軟件 “Google Cardboard” 的改造版 —— 這套總成本僅 23 美元的設備，卻能實現基礎的 3D 沉浸式體驗。
第一個 “廢品 VR” 誕生的那天，12 歲的瑪麗娜成為第一個 “用戶”。當她戴上紙箱 VR，看到哈佛教授在虛擬講堂里講解行星運動時，突然哭了出來：“我以前覺得星星只是天上的光點，現在好像能摸到土星的光環(huán)?！?這個從小在貧民窟長大的女孩，此前連天文科普書都沒見過，卻通過簡陋的 VR 設備，“坐在” 哈佛天文系的觀測室里，跟著教授計算星球軌道。如今，這樣的 “廢品 VR” 在羅西尼亞已有 120 臺，全由孩子們自主組裝、維護，壞了就去垃圾場找新零件替換，“修理技能” 反而成了他們的獨特本領。
“走進” 哈佛課堂的體驗，正在重塑孩子們的人生軌跡。每周三下午，貧民窟的社區(qū)中心會開放 “VR 課堂”，孩子們排隊使用設備學習：在哈佛《計算機科學導論》課上，他們用虛擬鍵盤編寫簡單代碼；在藝術史課上，“漫步” 波士頓美術館欣賞梵高的《星夜》；甚至能通過 VR 模擬參與哈佛的辯論會，和虛擬的學生們討論 “氣候變化與貧民窟未來”。15 歲的拉斐爾以前總逃學去街頭游蕩，現在卻每天提前一小時來社區(qū)中心，等著 “上” 哈佛的物理課：“我想知道為什么 VR 里的小球下落速度和現實里一樣，以后我要造比這更好的設備，讓更多人看到外面的世界。”
這個看似簡陋的項目，已引起國際教育界的關注。哈佛教育學院的研究團隊專門赴羅西尼亞調研，為孩子們定制了適配 “廢品 VR” 的簡化版課程，還安排研究生通過視頻連線，為孩子們解答課堂疑問?！拔覀冊詾槭窃谔峁椭?，結果發(fā)現孩子們給了我們更多啟發(fā)?！?哈佛教授莎拉?金說，孩子們用廢品改造設備的創(chuàng)意，讓她重新思考 “教育資源的本質”—— 不是昂貴的設備，而是接觸知識的機會。如今，哈佛 X 已專門開設 “貧民窟 VR 教育計劃”，將 100 多門課程適配低成本 VR 設備，供全球貧困地區(qū)使用。
項目的影響力還在巴西其他貧民窟擴散。在圣保羅的維拉馬達萊娜貧民窟，孩子們模仿羅西尼亞的模式，用舊洗衣機零件造出了 “VR 投影儀”；在薩爾瓦多的貧民社區(qū)，志愿者們將哈佛的農業(yè)課程轉化為 VR 內容，教孩子們用科學方法種植蔬菜。巴西教育部也注意到這一創(chuàng)新，2024 年推出 “數字包容計劃”，撥款支持貧民窟學校開展 “廢品 VR 教學”，預計年內覆蓋 50 個社區(qū)?！耙郧拔覀兛傉f‘等有了錢再改善教育’，但這些孩子證明，創(chuàng)新能比金錢更快打破壁壘。” 巴西教育部長馬塞洛?阿爾梅達在考察時感慨。
挑戰(zhàn)依然存在。廢品 VR 的使用壽命平均只有 3 個月，零件短缺時常導致課堂中斷；網絡不穩(wěn)定讓哈佛課程的下載變得艱難，孩子們常常要等到深夜網絡擁堵緩解后，才能緩存好第二天的課程。更現實的問題是，即便通過 VR 接觸到頂尖教育，貧民窟孩子仍面臨升學、就業(yè)的重重障礙。“VR 不能改變出身，但能改變他們看待出身的眼光?！?阿爾維斯說，目前已有 3 名參與項目的孩子通過巴西 “精英計劃” 考入公立大學，其中 17 歲的卡米拉選擇了教育技術專業(yè)：“我想回去教更多孩子造 VR，讓他們知道自己也能做到。”
夕陽西下時，羅西尼亞的 VR 課堂里仍燈火通明。若昂正戴著紙箱 VR，“站” 在哈佛的桑德斯劇院里，聽教授講解 “夢想與現實的距離”。屏幕外，他的腳下是泥濘的小路；屏幕內，是無數可能的未來。這些用廢品搭建的 “數字橋梁”，或許簡陋，卻承載著最珍貴的希望 —— 在教育公平的道路上，真正的壁壘從不是資源匱乏，而是失去探索世界的勇氣。當貧民窟的孩子能用垃圾場的零件 “走進” 哈佛課堂，他們證明了：每一個渴望知識的靈魂，都值得被看見，無論身處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