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懋予《紫云開》
第十二章 玉碎宮傾
密室崩塌的轟鳴震得耳膜生疼,黃守恭被李玄拽著跌進(jìn)暗河支流。
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卻澆不滅他掌心密卷的滾燙。
借著幽藍(lán)磷火,他瞥見石壁上蜿蜒的刻痕——那是用斷劍刻就的玄武圖騰,此刻竟與密卷上的咒文產(chǎn)生共鳴,在水面投下旋轉(zhuǎn)的光影。
“快往上游!”沈青鸞的軟劍劈開纏來的水草,錦帕早已被血水浸透,“朔方軍在下游設(shè)了攔河網(wǎng)!”她話音未落,三支淬毒箭矢擦著黃守正耳畔飛過,釘入巖壁時騰起陣陣白煙。對岸的陰影里,王審邦正把玩著太子賜予的狼頭令牌,身后跟著數(shù)十名身披玄甲的死士。
黃守恭握緊斷劍,劍身上“貞觀”二字突然迸發(fā)金光?;秀遍g,他聽見太宗皇帝的聲音在識海回蕩:“若見此劍重光,當(dāng)以天下為念?!卑岛油蝗幌破鹁蘩耍粭l渾身布滿鱗片的巨蟒破水而出,正是幽靈島那頭幽冥海蛟的幼崽。沈青鸞瞳孔驟縮:“不好!它被巫蠱術(shù)操控了!”
千鈞一發(fā)之際,黃守正突然將半截玉佩按在巨蟒額頭的逆鱗上。二十年前海上遇盜時,他曾用這枚玉佩救下被海蛇咬傷的鮫人,此刻鮫人族的古老咒文竟從玉佩中浮現(xiàn),纏住巨蟒周身。“快走!”黃守正的嘶吼混著水聲,“我撐不了多久!”
李玄拽著黃守恭躍上巨蟒脊背,卻見沈青鸞反身沖向王審邦。她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處天機(jī)閣的刺青:“王大人可還記得,十年前你獻(xiàn)給太子的那份‘紫云寺密卷’,本就是我偽造的?”軟劍如靈蛇出洞,直取對方咽喉,“真正的秘辛,藏在太宗皇帝留給黃氏先祖的...”
她的聲音被一聲巨響打斷。王審邦懷中突然炸開一團(tuán)黑霧,無數(shù)細(xì)小的蠱蟲如潮水般涌出。沈青鸞的銀針在空中織成銀網(wǎng),卻抵不住蠱蟲前赴后繼的攻勢。黃守恭想要回身相助,卻被李玄死死按?。骸懊芫砝锏倪z詔若公之于世,太子必反!當(dāng)務(wù)之急是...”
暗河盡頭的出口突然亮起刺目紅光,朔方軍的投石機(jī)已就位。巨蟒突然仰天長嘯,將眾人甩向岸邊。黃守恭落地時滾出數(shù)丈,懷中密卷散開,露出夾在其中的半張泛黃信箋——那是父親臨終前的手書,字跡被海水暈染,卻仍能辨認(rèn):“紫云現(xiàn),玄武泣,莫信白衣人。”
“白衣人?”李玄望著對岸沈青鸞雪白的鮫綃裙,臉色驟變。就在此時,沈青鸞突然轉(zhuǎn)身,袖中飛出的不再是銀針,而是三支刻著梵文的銅釘,直直釘入巨蟒七寸。巨蟒發(fā)出悲鳴,轟然倒下,激起的水花中,一枚刻著天機(jī)閣徽記的玉牌浮出水面。
黃守恭撿起玉牌,只見背面刻著“斬龍衛(wèi)”三個小字。記憶突然如潮水涌來:幼年時,曾見一名白衣女子在桑園與父親密談,臨走前留下的,正是這樣一枚玉牌。而此刻,沈青鸞已提著染血的軟劍逼近,錦帕滑落,露出與那白衣女子七分相似的面容。
“沈...沈姑姑?”黃守正的聲音帶著不可置信。沈青鸞冷笑一聲,玉牌在她指間碎裂:“不錯,當(dāng)年你父親發(fā)現(xiàn)密卷真相,妄圖阻止天機(jī)閣,我只好...”她的話被李玄的怒吼打斷,長劍已刺穿她的右肩。
然而沈青鸞不閃不避,反而任由劍尖深入,從懷中掏出一卷泛黃的帛書:“你們以為拿到太宗遺詔就夠了?看看這個——”帛書展開,竟是太子與番邦勾結(jié)的密信,落款處蓋著的,正是王審邦手中那枚玉璽的印鑒。
朔方軍的喊殺聲越來越近,黃守恭望著手中兩份密卷,終于明白父親臨終前那句“莫信白衣人”的深意。紫云寺的鐘聲穿透水面?zhèn)鱽?,這一次,鐘聲里竟夾雜著金戈鐵馬的轟鳴。他握緊斷劍,朝著出口走去:“走!是時候讓泉州的百姓,聽聽二十年前的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