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十二時辰:一座城見證的大唐興衰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掠過長安城墻的垛口時,西市的門軸已發(fā)出“吱呀”的聲響。胡商賽義德牽著他的駱駝隊(duì),踏著青石板上的露水走進(jìn)城門,駝鈴在寂靜的街道里蕩開漣漪,驚飛了檐角下棲息的鴿子。他抬頭望向不遠(yuǎn)處的鐘樓,巨大的銅鐘還未敲響,可東市的綢緞莊已經(jīng)亮起了燈籠,裁縫師傅正拿著軟尺,為即將出嫁的姑娘量體裁衣——這是天寶年間某個尋常的十二時辰,卻是長安這座城,在盛唐光影里最鮮活的切片。
作為大唐的都城,長安的規(guī)制遠(yuǎn)比尋常城池恢弘。它以朱雀大街為中軸,將整座城分為東西兩半,一百零八個坊市像棋盤般整齊排列,坊門之上刻著“平康坊”“崇業(yè)坊”的字樣,傍晚時分鼓聲響起,坊門便會準(zhǔn)時關(guān)閉,只留下幾條主街的燈籠,照亮夜行的驛馬與巡夜的金吾衛(wèi)。賽義德第一次來長安時,曾在朱雀大街上迷路,寬達(dá)百步的街道兩側(cè),槐樹的枝葉在空中交疊,遮住了頭頂?shù)奶炜?,他看著往來的人群——騎著高頭大馬的官員、挑著貨郎擔(dān)的小販、穿著胡服的少女、捧著經(jīng)卷的僧人,忽然明白為何波斯的商人都說,“長安是世界的中心,只要走到這里,就能找到所有想要的東西”。
辰時的西市,早已是人聲鼎沸。賽義德將駱駝拴在“波斯邸”的門前,店里的伙計(jì)阿羅憾立刻迎了上來,用流利的粟特語問他這次帶來了什么貨物。“有撒馬爾罕的葡萄干,還有波斯的琉璃鏡?!辟惲x德說著,打開了駝背上的錦盒,里面的琉璃鏡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很快就吸引了路過的仕女。一位穿著石榴紅襦裙的女子停下腳步,她的丫鬟捧著銀釵,小聲問:“這鏡子要多少開元通寶?”阿羅憾笑著回答:“五十文,姑娘要是喜歡,再送您一小盒西域的胭脂?!迸託g喜地接過鏡子,對著陽光照了照,鬢邊的金步搖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像極了坊市墻上畫著的“飛天”。
此時的大明宮,正是朝會的時辰。唐玄宗坐在含元殿的龍椅上,聽著宰相李林甫奏報(bào)各地的收成。殿外的丹墀下,吐蕃的使者捧著金佛像,突厥的王子穿著錦袍,他們屏息凝神地聽著,不敢有絲毫懈怠。忽然,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驛卒捧著紅色的驛函闖了進(jìn)來,大聲稟報(bào):“安西都護(hù)府急報(bào),大食遣使來朝,愿與大唐共商絲綢之路通商之事!”唐玄宗聞言,臉上露出了笑容,他揮了揮手說:“宣大食使者上殿,朕要親自接見?!焙芸?,穿著白色長袍的大食使者走進(jìn)殿內(nèi),他捧著象牙禮盒,用生硬的漢語說道:“大食國王愿以香料、寶石換大唐的絲綢、瓷器,望陛下恩準(zhǔn)?!碧菩邳c(diǎn)頭應(yīng)允,殿外的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欞,灑在他的龍袍上,金線繡成的龍紋仿佛活了過來。
午時的東市,飄著各種食物的香氣。胡餅鋪的老板正在烤爐前忙碌,面團(tuán)在他手中揉成圓形,撒上芝麻和蔥花,放進(jìn)爐子里烤片刻,取出時已是金黃酥脆。不遠(yuǎn)處的“蕭家餛飩”店前,排起了長長的隊(duì)伍,人們捧著粗瓷碗,等著吃一碗熱騰騰的餛飩。詩人杜甫也在其中,他剛從洛陽來到長安,囊中羞澀,卻還是舍不得錯過這人間美味。一碗餛飩下肚,他抹了抹嘴,看著街上往來的人群,忽然詩興大發(fā),從懷里掏出紙筆,寫下“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的詩句,只是那時的他還不知道,多年后,自己會在安史之亂的逃亡路上,對著殘破的長安城,寫下“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悲涼。
未時的曲江池畔,正是最熱鬧的時候。仕女們乘著畫舫,在池面上緩緩而行,船上飄著淡淡的熏香,伴著絲竹聲傳到岸邊。少年王維騎著馬,沿著池邊的柳堤前行,他剛從終南山回來,衣袂間還沾著松針。忽然,他看到池邊的亭子里,幾位文人正在飲酒賦詩,便翻身下馬,走了過去。“摩詰兄來得正好,快嘗嘗這新釀的新豐酒!”一位文人舉起酒杯,王維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