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挑戰(zhàn)賽十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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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說《角色》連載之13:狎邪者
狎邪者
晚上九點(diǎn),苗局長的手機(jī)響了,看一看號碼,有些熟,一時卻又想不起是誰的,猶豫著接了,那邊立刻傳來周富財客氣、圓滑而又庸俗的聲音:“你好啊苗局長,很久沒聯(lián)系了,你這大局長也太脫離群眾了吧?呵呵呵呵……”苗局長心里反感,但出于禮貌,說:“哪里哪里,是你太忙,忘了我這個小局長了吧?”那邊周富財哈哈大笑一通,說:“領(lǐng)導(dǎo)批評得對,批評得對。我這不是想起您了嗎?我說苗局長,您今晚有空嗎?能不能來一趟朝陽縣帝都大酒店?我就在這兒,身邊只有我的副總。來吧!這兒的拿手菜鱔魚燉鴨味道好極了,今晚咱們品嘗品嘗!”苗局長曾暗暗反思對周富財這個人要警惕點(diǎn)兒,離遠(yuǎn)點(diǎn)兒,就說:“對不起周經(jīng)理,今晚我還有點(diǎn)事情,怕是不能赴約了。”那邊周富財立刻接上了:“哎呀我說苗局長,你白天為黨工作,晚上還能有什么要緊事?人是血肉之軀,不是鋼鐵機(jī)器,是需要休息放松的對不對?今晚你就來吧,要是嫂子回家批評你,我親自登門給嫂子認(rèn)錯道歉!”苗局長說:“周經(jīng)理,我……”周富財那邊說:“猶豫什么呀苗局長,都老朋友了,我能吃了你不成?來吧來吧,要不我讓副總?cè)ソ幽??”人家話說到這份上,苗局長不好再拒絕了,說:“那好周經(jīng)理,我去就是了?!蹦沁呏芨回斦f:“嗨,這不就對了!”
很長時間沒跟周富財來往,周富財言談之間還是那么自信,自負(fù)。也難怪,此人神通廣大,苗局長他們局的辦公樓竣工通過驗(yàn)收后,周富財先后又拿到兩個上千萬元的大項(xiàng)目。事業(yè)順利,日進(jìn)斗金,叫他如何能不自負(fù)。
苗局長驅(qū)車趕到帝都大酒店時,周富財跟他的副總——一個很精干的三十來歲的年輕人——正站在酒店門前的廣場上笑迎他的到來。苗局長泊好車,周富財?shù)母笨傄呀?jīng)恰到好處地打開車門,側(cè)身立著,一只手老道地擱在車門上沿,彬彬有禮地恭迎他下車。
周富財是通曉人心理的老狐貍。因?yàn)楦芨回斢羞^那么一筆交易,苗局長心里不安,因此盡量少和周富財接觸,接觸時更不希望其他人在場。這一點(diǎn)周富財好像格外明白。周富財要了一個雅間,點(diǎn)了一桌奢侈的菜肴,食客卻只有他們?nèi)齻€人。說是三個人,其實(shí)也就是兩個人,因?yàn)槟莻€副總是對周富財俯首貼耳的心腹。
帝都大酒店不愧是星級酒店,菜肴真的很好。尤其是那個鱔魚燉鴨,真的如周富財所說,味道好極了。當(dāng)然,價格也很好,五百八十八塊。苗局長看到菜單上的價格時心想:“媽的,再好吃不也就是一只鴨子嗎,五百八十八,是一大群鴨子了!”酒是茅臺。三人邊吃邊喝邊聊。除了有一點(diǎn)粗俗,周富財真是十分健談。奇妙故事,黃色段子,無不繪聲繪色,生動具體形象,令人捧腹。他的副總則扮演了很好的輔助角色,就像兩位配合默契的相聲演員。苗局長不斷地被逗得哈哈大笑,完全放松下來了。推杯換盞之中,苗局長不知不覺喝了不少。周富財跟他的副總酒喝得也一點(diǎn)兒不含糊。三人都醉眼迷離了,話也格外稠起來。稱兄道弟,東一件事西一件事,山南海北地聊了一會兒,周富財建議把杯中酒干了,下一個節(jié)目洗桑拿。苗局長趕緊拒絕,周富財不樂意了,說:“我說老兄呀,你這個人什么都好,兄弟我佩服得很,可就是不會玩,不會放松,太苦了自己。你說現(xiàn)在吃點(diǎn)飯,喝點(diǎn)酒,洗洗澡,按按摩,放松放松,不是稀松平常嘛,誰不這樣?這跟工作跟事業(yè)不矛盾嘛!——走走走,今天我做主,不洗也得洗?!泵缇珠L還想說什么,周富財早已親密地架起了他的胳膊進(jìn)了電梯,到了九樓的洗浴廣場。洗桑拿苗局長是真不喜歡,浴室里又悶又濕又熱,真不如洗淋浴簡單方便。可是拗不過周富財,只好洗了。周富財和副總也各在另一間浴室里洗了。蒸過桑拿,有人給搓了背,三人又一起沖了浪,周富財又說話了:“今天咱一不做二不休,來個一條龍。小趙,你去要三個按摩間?!泵缇珠L知道這個帝都大酒店的所謂按摩,內(nèi)容絕不僅僅是按摩,就再度謝絕。周富財仍是一幅自家兄弟的親熱口氣嗔怪道:“你看你看,又來了,看不起兄弟是不是?怕兄弟買不起單是不是?你看這個——”周富財說著掏出一張銀行卡,說:“這個酒店可以刷卡消費(fèi),這張卡上還有二十多萬呢!你就放心消費(fèi)!”又神秘地壓低了聲音說:“這次給你找一個美少婦,漂亮著呢,也算是這酒店的一道招牌,不比小姑娘味道差,嘿嘿嘿……你可要可勁吃呀!”苗局長還是拒絕,但口氣沒那么堅(jiān)定了,畢竟也是一個正當(dāng)壯年的男人,也是血肉之軀,周富財這番慫恿不可能不起一點(diǎn)作用。苗局長在心里懊惱著自己的這種軟弱時,周富財?shù)母笨偩蛠砹耍f已經(jīng)安排好了按摩間。苗局長心里軟弱著猶豫著,口里拒絕著,還是被周富財親兄弟般拉扯到了按摩間門口。周富財說聲:“去吧,放開玩,盡情享受!”然后走了。
按摩間里設(shè)施很簡單,一張按摩床,挺寬大豪華的那種;一張沙發(fā),沙發(fā)前一只茶幾。燈光很暗,是那種粉紅色的熒光,很曖昧,有種紙醉金迷的氣息,容易讓人想入非非。按摩間里空無一人,按摩女還沒有來。苗局長心里猶豫著,渾身不自在著,又被按摩間的氛圍誘惑者,感覺非常復(fù)雜。這時門敲開了,一個女人飄然閃身進(jìn)來。女人身段苗條,著一身粉紅絲裙,戴一只粉色按摩帽,這酒店里的按摩女都是這種裝束。女人進(jìn)了按摩間,一邊向苗局長走來,一邊用輕輕柔柔的口氣問好:“先生晚上好?!泵缇珠L覺得聲音有些熟,仔細(xì)一看,苗局長驚訝極了,女人竟然是王曉亮的老婆。王曉亮的老婆一瞬間也認(rèn)出了苗局長,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腳步也停下了。苗局長驚問:“怎么會是你?”王曉亮的老婆一時低頭不語。不過她隨即抬起頭來,說:“家里兩個重病號,光藥費(fèi)每天得一百多塊,我因?yàn)殚L期不上班被廠里“自然下崗”了,光憑王曉亮的工資,哪里行。曉亮單位這邊您對我們家不錯,資助我們好多次了,可是光憑資助也不是長久之計呀,日子比樹葉還稠呢。后來經(jīng)人介紹,就做起這個了。——開始也覺得丟人,可是想想,人總得想辦法活著。何況眼下做這個的多了,十七八的大姑娘也多的是呢,我半老徐娘了,還有什么放不下。就做起來了?!贿^,總是讓您見笑了。”苗局長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最終沒說出什么。能說點(diǎn)什么呢?好象說什么都沒必要。王曉亮的老婆說:“你躺下吧苗局長,我來給你按摩?!泵缇珠L說:“不用了。你這個樣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蓖鯐粤恋睦掀耪f:“你不用替我難過苗局長,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我認(rèn)命了。何況,周經(jīng)理可是付過大錢了,出手很大,五百塊呢。來吧苗局長,你就當(dāng)我是別人就是了?!泵缇珠L說:“別再說了弟妹,我今天本來就不想按摩,是周經(jīng)理強(qiáng)拉我進(jìn)來的?!@樣吧,你陪我說說話聊聊天吧,這樣你也好向你的老板交差。”王曉亮的老婆就過去坐在沙發(fā)上,苗局長旁邊。二人說了很長時間的話。王曉亮的老婆主要是說他的那個家。家就是女人的命。女人的家都那樣子了,女人還在拼全力扛著,還在幻想著總有一天丈夫和兒子都能恢復(fù)健康,生龍活虎。也許是酒精的緣故,苗局長也說了很多話,主要是他的工作方面的,也有他的私生活方面的,他甚至跟女人說了那次在“天上人間”的事。那件事長久以來一直使他不安,提起來時不安又加強(qiáng)了,可是說完了,倒是有了種暫時的輕松。
“我以前曾經(jīng)是很好的領(lǐng)導(dǎo),我敢拍著胸口說??墒呛髞砭筒皇橇?。唉?!弊詈?,苗局長總結(jié)似地說。
“不,你從來都是個好人,現(xiàn)在還是。壞人是不知道自己壞的,做了多少壞事還認(rèn)為自己是好人。像玩小姐吧,玩小姐的人太多了,像周經(jīng)理,哪個月不來玩幾次,還次次都要換人,也沒聽他說自己是壞人?!蓖鯐粤晾掀耪f。
接著王曉亮老婆又說:“可是周經(jīng)理也不算最壞的人,周經(jīng)理玩小姐,小費(fèi)給得很慷慨的。比起那些玩起小姐來變換花樣,又兇又狠,玩過之后一毛不拔的人來,周經(jīng)理又是好人了。唉,現(xiàn)在的人,誰說得清好壞?”
這話說完,兩人一時無話,苗局長起身要離開,王曉亮老婆說:“苗局長,你這就走?
苗局長說:“嗯?!?/span>
王曉亮老婆說:“你要是想要我服務(wù),現(xiàn)在還不晚?!逼鹕碚玖⒌耐鯐粤晾掀磐ねび窳?,濃妝艷抹,真的很有風(fēng)韻。
苗局長說:“不,不。”口氣有些動搖。
王曉亮老婆說:“其實(shí),你是我們家的恩人,從這一點(diǎn)來說,作為女人,我也愿意報答你?!?/span>
這話使苗局長想起了自己的下屬王曉亮,苗局長堅(jiān)決地說:“不?!?/span>
“你嫌我臟?”
“不是。朋友妻,不可奪。王曉亮是我的下屬,也就是我的朋友。”
苗局長說完,決然離開了按摩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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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高中語文高級教師,作家,已在《詩刊》《星星》《莽原》《時代文學(xué)》《星火》《百花園》等數(shù)十家文學(xué)期刊以及網(wǎng)絡(luò)平臺發(fā)表作品約1500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