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草房子(二)
文/遠方的游子

草房子里又添了新人,那是二哥娶了二嫂,不久小侄女也在草房子里出世了。草房子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喧鬧。父親無數(shù)次說,等他退休后,就帶著母親回三凸堆,回到草房子的家,在三凸堆的荒地上種滿果樹,在村里推廣種植高產(chǎn)的雜交水稻,把草房子周圍方圓二里地建成一個小型農(nóng)場。全家人都很支持父親,盼著父親退休,盼著和父親一起再好好建設(shè)我們的草房子。但是全家人誰都沒有想到,那么溫馨的草房子會經(jīng)歷那樣一場血腥的災(zāi)難。
因為我家離本村遠,家里的用電便就近接了屬于鄰村的二奶奶家的線路,鄰村的電工經(jīng)常上門收電費。那時家里靠二哥二嫂的勤勞肯干,生活很是不錯,糧食滿屯,雞鴨滿院,屋里新置了亮堂堂的家具,還添置了黑白電視機,簡陋的草房子顯得很是富麗堂皇。在八十年代初的農(nóng)村這樣的農(nóng)家還是很少的。那電工就以為二哥很有錢,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夏夜伙同同伴到二哥家搶劫。他們騙二哥打開院門后二話不說就掏出刀子捅傷了二哥,二哥一邊同他們搏斗一邊呼喊睡在房里的二嫂起來,二嫂從堂屋跑出來看到院子里的情景嚇壞了,急忙跑下院子去救二哥,一腳踩空從高高的臺階上摔下來,腳扭傷了,歪倒在屋檐下站不起來,眼看著幫不上二哥,眼看著壞人還要向二哥捅刀子,情急之下,聰明的二嫂大聲呼喊:爸爸,大哥,你們快起來啊,咱家進壞人啦,快起來抓壞人??!凄厲的喊聲劃破夜空,震得草房子房頂?shù)牟莺衾怖岔?,院子里的雞鴨鵝也撲棱著大聲叫起來。兩個壞人害怕了,倉皇逃走了。
二哥那晚受傷嚴重,二嫂拖著扭傷的腳,架著二哥邊走邊喊來二奶奶家的四叔,一起把哥哥送到鎮(zhèn)醫(yī)院。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知道了消息,父親找來單位的車,一家人急急地奔回去。二哥已經(jīng)脫離危險,說起兇案,只有后怕。 后來案件偵破,壞人被抓,判了刑。但是二哥和二嫂依然心有余悸,不敢住在草房子里了。正好不久二哥被調(diào)到鎮(zhèn)中學教書,學校分了房,他們便匆匆賣掉了雞鴨和糧食,搬到學校去了。從此草房子成了空房子。我們再回老家,也只到二哥中學里的家看一看,沒有人敢再提回去草房子。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企、事業(yè)單位紛紛改制,我下了崗,加入到南下打工的行列。此后更是遠嫁他鄉(xiāng),不但離草房子越來越遠,離父母也越來越遠了。
二零零九年七月的那次回鄉(xiāng),動了想去看一看年少時住的草房子的念頭。那天早晨一吃完早飯,我騎了二嫂的自行車,往草房子飛去。
沿著鎮(zhèn)公路往村頭的龍山走,公路兩邊是一幢幢的小樓,很是氣派。到了龍山腳下,沿路往里走,就是我的老家——原來的小畈村了。村里只剩了寥寥的幾戶人家。原來這幾年村里人都出門打工賺了錢 原來這幾年村里人都出門打工賺了錢,把房子蓋到了鎮(zhèn)公路邊了。只有沒錢蓋房子的村民和幾位孤寡老人還留守在村里。到了村子后面的山崗上,只見通往我家草房子的那條路被齊膝高的荒草覆蓋著,遠遠地也看不到草房子的房頂了,只看見那片翠綠的竹林還在夏日的陽光下閃著光,我的草房子哪里去了呢?池塘還在,蓄著半池渾濁的水,緊鄰池塘的梯田里滿是荒草。村里的青壯勞力都出門打工去了,這些離村遠的田地留守在家的老人是無力打理的,只有任它們拋荒了。三凸堆里也長滿了荒草,現(xiàn)在的農(nóng)村很少有人再養(yǎng)鴨、養(yǎng)鵝,更少養(yǎng)羊、養(yǎng)牛了,再也難以看到鴨鵝滿池塘,牛羊滿山坡的景象了。

近了,近了,走近了,我的草房子卻不見了,呈現(xiàn)在我眼前的是一片斷墻殘垣,院墻幾乎全塌了,房子歪倒在地,屋頂?shù)拿┎荻鄶?shù)已經(jīng)腐成了灰,滿院蒿草,竹子的根已鉆過地基,從房中、院子冒出來,一根根一人多高的小竹子在陽光下隨風搖擺。我的草房不知何時倒塌了!我的心里無比地失落,我的草房子它為什么倒塌了呢?也許是因為年久失修,草房子房頂上的草以及木頭做的房梁禁不住常年雨雪的侵蝕,逐漸腐爛了吧,土坯墻自然也沒有鋼筋水泥來得牢靠,長年的水浸風吹,焉有不倒的道理?即便是全家沒有搬走,在這個高速發(fā)展的時代,農(nóng)村也在日新月異地變化,代表著落后陳舊的草房子還有誰會住呢,想來也會被家里的父兄拆掉,取而代之以寬敞結(jié)實的新樓房吧,這樣想來,我的心中倒有些釋然了!
我久久地站在草房子的廢墟前,眼前閃過一幕幕往昔在草房子里度過的歲月,那美好的年少時光,似乎并沒有走遠,仿佛就發(fā)生在昨天。我的草房子啊,它并沒有倒,它永遠屹立在我的記憶深處,它是我的永遠的草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