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郜明超
來源:嵩岳散文茶座
從新聞中得知,9月8日將出現(xiàn)月全食,形成“血月”奇觀,我提著勁兒想看個究竟,然而天公卻不作美,頭天晚上竟下起雨來。遺憾歸遺憾,回想今年入夏后,天氣少雨,莊稼旱得不輕,盡管前一時期下了場透雨,可河水沒流幾天就又消失了,水庫根本蓄不上水。由此,聯(lián)想起家鄉(xiāng)的窯上溝水庫,已有幾年沒有光顧了,不知道庫水存了多少。
窯上溝水庫是上世紀五十年代由張莊村五個生產(chǎn)隊共同建造的,水庫南臨“棠棣圪垯”,北接“杏樹坑”,因在“窯彎”之上而得名。壩高約15米、壩長100余米,是座微型水庫。水的源頭是少室山迎霞峰和朝岳峰之間的“馬鞍駝”。雨季時,馬鞍駝東邊的懸崖上總要掛上幾天瀑布,非常壯觀,從村頭就能看到。懸崖下有個大石窩,是長年累月由流水沖刷形成的,當?shù)厝朔Q之為“黑龍?zhí)丁?。以前每遇干旱的年份,總有村里的幾位老嫗來這里祈雨,老人說非常靈驗。從黑龍?zhí)兜礁G上溝水庫不到兩公里的距離,由于流水是順著山勢而下,落差很大,沖出深深的溝壑,露出許多巨石來。山峰、瀑布、溝壑、水庫,一氣呵成,像莊稼漢的性格--豪放而直爽!
窯上溝水庫建成后,全村都是受益者。遇到干旱時,五個生產(chǎn)隊輪流澆灌,秩序井然。不過也有“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情況,大壩下面就是三隊的一塊菜地,四季的“細水長流”為其提供了充足的滋養(yǎng),各類蔬菜長勢喜人,其它幾個生產(chǎn)隊的群眾就有些心生羨慕。不光如此,三隊的紅薯苗床也打在這里。那年春上,紅薯栽種后,就要將苗床扒掉。有人趁機揀些沒有壞的紅薯母,去皮蒸熟后,用以制醋。對于爛掉的,就扔到了一邊。父親聽說后,帶著我匆忙去那里揀拾,挑了好幾筐呢。曬干后磨成面,拌到飼料里去喂豬。那年俺家的豬長得又肥又壯,我想應該有紅薯母的功勞,往遠處說,水庫也間接幫上了忙。

上小學時,每逢星期天,只要不是地里忙,我們幾個小伙伴一般都會廝跟著去西坡揀羊屎蛋兒。生產(chǎn)隊會定期收集,上秤去稱,一市斤折合一個工分。有時我一天能揀到十幾斤,比一個男勞力掙的工分都多。夏天的一天,我們幾個小伙伴從窯上溝水庫大壩去西坡。前幾天的幾場大雨很給力,下得溝滿壩平,南側(cè)的溢洪道像瀑布似的泄著庫水。因為是洪水,庫水看起來非常渾濁。那時我還沒有見過黃河,這庫水應該比黃河還黃。我們顧不得這些,脫光衣裳一個猛子扎到水里,憋住氣游得老遠。過罷癮后,就趴在壩上的石頭曬暖,等曬出了汗,再跳到水里捉迷藏,這個游戲玩夠了,又比賽看誰游得又快又遠……直玩得嘴唇發(fā)青,牙齒打架才爬上壩去。不待身上晾干,趕緊穿上衣裳,挎起籃子向西坡跑去……
雨水少的年份,窯上溝水庫也會喝不飽肚子,甚至會出現(xiàn)庫底大片干裂的情形。但西南角的一汪泉水從來就沒有斷流過,為每年春上農(nóng)民栽紅薯種煙葉提供了方便。我上初中以后,每年栽紅薯時,挑水的重任就落在我的肩上。剛開始,因為我個子還矮,不得不把扁擔鉤反鉤一下,這樣水桶就不會碰地了,但因水桶不能晃悠,身板就顯得特別僵硬,走起來很不自在,換肩時肩膀還會磨得生疼。母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總勸我往坑兒里少澆點水。“幼苗要是旱死了,還得補栽,花的代價就更大了?!蔽业墓虉?zhí)也有道理。長大后我有些駝背,恐怕當年的重擔難脫干系。
后來我上了大學,畢業(yè)后有了工作,回家種地的機會就少了,不過有年深秋,我和妻還來溢洪道邊采擷爛漫的野菊花呢。前幾年,少林大道向西延伸,俺家的幾塊耕地被“以租代征”。沒有了耕地,農(nóng)民閑假的時間就多了起來。新修的大道就臨近“棠棣圪垯”的南側(cè),由此去窯上溝水庫也就幾分鐘的路程,并不算遠,可我很少光顧。近幾年我不時回老家看望父親,也不斷從少林大道開車路過,對于窯上溝水庫,我卻是一位匆匆的過客,咫尺變成了天涯,我不知道小水庫會不會以為我有些忘本?
夜深人靜,當我回憶往事時,思緒突然從窯上溝水庫掠過,激起一絲絲漣漪。我期待今夜那紅色的月影能在窯上溝水庫的水面上停留一會,哪怕只是短暫的一瞬,可淅瀝的秋雨不能如我所愿,我只有思念著,輾轉(zhuǎn)反側(cè)……
作者簡介:
郜明超,河南省登封市人,現(xiàn)任河南省少林武術(shù)館黨總支書記、副館長,中華詩詞學會、河南省詩詞學會、河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在多家期刊上發(fā)表文學作品;著有詩集《道心禪影》《嵩山72峰》《登封古韻》及長篇小說《山的那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