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外一首)
作者/姜舟林
將喧囂摁進(jìn)夕陽里
征雁帶走歲月滄桑
走進(jìn)老街，恍若隔世
我的白發(fā)，異常陌生
熟悉的人各自隱去
青石凹陷，足跡模糊
瓦棱上的向天草，在寒風(fēng)中顫抖
叮當(dāng)聲從鐵匠鋪傳出
有一搭沒一搭，伴著
揮錘人的咳嗽
銹蝕的郵筒，遺落泛黃的信封
朝陽被叫賣聲喚醒
糧票、布票、豬肉批條，胸中翻涌著期盼
蓼花粬酒釀，甜潤饑渴的日子
中藥店的字跡清晰可辨
黃芪、枸杞、丹參，湯入罐底
積年的沉疴埋入地下
我踩疼了老街的軀干
一生如一滴秋雨
一滴雨，猝不及防，褪盡灼熱的外衣
偽裝的劇本，被蟬演砸，臺詞已穿幫
積云在空中紡出的銀線，織出半透明的繭
幾只鷺鷥竄逃，抖動著翅膀，迷失巢的方向
我斜依門框，聆聽激濁揚(yáng)清的天籟
唯有一場淋漓的雨，可作秋的證詞
稻子囤倉，花生榨油，絲瓜成絡(luò)，雨點(diǎn)
敲出的密碼，拼成天空的指紋，大地的五線譜
雨打落的黃葉，潰成季節(jié)的傷口，我以為
時光的遺書，可以讀作一行潦草的詩句
廣告牌的顏料，被雨剝落，蒼白如失血的臉
路燈上的塵埃，遁入窮途末日，塵外的世界
白茫茫一片真干凈，閃動的微光，溶解液態(tài)的黃昏
遺憾，不能借雨的洗禮，活成另一個自己
等待雨后，打撈沉沒的星辰，潮濕的言辭
洇染在一張素箋上，人生輕如一滴泛黃的秋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