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社區(qū)所做的養(yǎng)老服務、兒童的心理輔導、居民的鄰里矛盾——基層社會組織就像扎根在百姓身邊的“小路燈”,亮著不刺眼,卻能照到需要溫暖的角落??珊苌儆腥酥?,這些抱著“想做點實事”初心成立的社會組織,每天都在跟一堆“躲不開、繞不過”的難題較勁。不是一個人干著十個人的活,就是墊錢做事拿不到的回款,明明奔著“幫人”去,卻總被現(xiàn)實里的各種坎兒絆住腳。這些難,不是某一家的“獨愁”,是全國基層社會組織幾乎都要碰的“共性”。

先說說最磨人的“人手坎”——很多基層機構從成立到運營,全靠負責人“一個人扛到底”。寫項目策劃自己查資料改方案,跑資源得自己對接企業(yè)和基金會,項目落地要自己組織活動,連財務做賬、結項報告都得自己熬夜趕。更別說為了“專業(yè)”二字,周末別人歇著,他們得啃社工證、心理咨詢師的教材;節(jié)假日別人出游,他們得整理全國各地的資源清單。有負責人苦笑:“幾年下來,連個幫我核對報表數(shù)據(jù)的人都沒有,有時候忙到凌晨,看著滿桌的材料,真怕自己撐不下去?!笨赊D念想到那些等著服務的老人、孩子,又只能揉揉眼睛接著干——不是不想找人搭伙,是剛成立的小機構沒項目、沒資金,根本招不起人。
人手不夠,“錢袋子”的坎兒更讓人愁。基層機構的項目,大多靠政府購買服務,可疫情后經濟緊,政府能給的項目少了不說,就算接上了項目,回款也常常“拖后腿”。更難的是,項目里的物料費、志愿者補貼、跑一線的交通費,往往得自己先墊錢。除了政府項目,想自己籌點錢更是難上加難——企業(yè)更愿意把錢捐給有名的大機構,個人捐贈零散又少,連項目里那點微薄的管理費,都不夠覆蓋日常的打印、通訊開銷。
錢和人都緊著,跟政府對接的“流程坎”又添了新愁。基層機構得跟著政府的要求做事,可盼不來多少實在的幫助——沒人教怎么找資源、怎么提升服務能力,反而天天要填各種報表,今天報活動人數(shù),明天交服務照片,有時候報表格式改了好幾次,還是不符合要求。更讓人無奈的是,好不容易做出點成績,結果街道、社區(qū)又來要報告,還得按他們的思路改:“這里要突出政策導向”“那里要多放幾張領導合影”。自己實打實做的服務,最后變成了“按要求包裝的材料”,連怎么說清楚自己的努力,都沒了主動權。
好不容易把這些坎兒應付過去,“項目推進的坎”又會冷不丁冒出來。比如有些機構好不容易跟基金會合作在學校做青少年心理項目,剛有了點成效,想接著做的時候,卻被政府部門“一刀切”——不準任何社會組織進校園。之前花了幾個月摸透學生需求、攢下的課程材料,全成了“用不上的廢紙”。不是服務做得不好,是連個“指導改進”的機會都沒有,一句話就把路堵死了。還有些機構想跟社區(qū)里的企業(yè)、鄰里小組合作,結果企業(yè)怕“沒好處”不愿沾邊,跟鄰里小組協(xié)作又搞不清誰該干啥,最后要么重復做事浪費精力,要么該幫的人沒幫到,好好的項目卡在“協(xié)調”上。
人才的“留任坎”更是長期的痛?;鶎訖C構給不起高工資,專業(yè)的社工、財務招不來,好不容易招到一個剛畢業(yè)的大學生,教了半年能上手了,人家嫌“沒晉升空間”“薪資太低”,轉身就去了企業(yè)。志愿者也難管,招的時候沒人來,來了干幾次就嫌“沒奔頭”“沒培訓”,活動要開始了,還得負責人自己頂上去。有機構負責人說:“每年都在招人、教新人,可留到年底的沒幾個,有時候看著空蕩蕩的辦公室,真怕自己哪天也撐不下去?!?/span>
最后還有個“抗風險的坎”,是基層機構的“軟肋”。由于項目中斷沒收入了,可房租、通訊費還得交,手里沒備用資金,只能硬扛;再比如服務對象參加活動時不小心受傷,家屬要追責,機構沒能力請律師,又不懂相關法律,只能自己承擔損失。這些突發(fā)情況,對大機構來說可能是“小麻煩”,對基層小機構來說,卻可能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這些難,不是某一家基層社會組織的“特例”,是全國無數(shù)小機構每天都在面對的“日?!薄]有光鮮的名頭,沒有充足的資源,有的只是“想幫人”的初心,和“一步一步扛過去”的韌勁。他們知道難,卻沒停下腳步。
或許,基層社會組織的力量,從來都不是“能做多大的事”,而是“再難,也愿意為那些需要的人多走一步”。那些繞不開的坎兒,那些咽下去的苦,最后都變成了扎根在社區(qū)里的“安全感”——讓百姓知道,有這么一群人,正抱著初心,在為他們的小事“扛著重”,慢慢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