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街銅鈴
夏末的水東老街，陽光被騎樓切成碎片，灑在青石板上，像一幅光影斑駁的畫。阿強的月餅鋪門口，那只老銅鈴輕輕搖晃，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像是在招呼每一位路過的行人。
鋪子里彌漫著甜香，阿強正跟著父親學(xué)做月餅。木桌上攤著一大團餅皮，旁邊是一盆金黃的蓮蓉餡和幾個圓潤的咸蛋黃。父親的手法熟練而沉穩(wěn)，手掌一推一按，一個皮薄餡足的月餅便在掌心緩緩成型。
"餅皮要像你的脾氣一樣，有韌性，不能太硬也不能太軟。"父親一邊說，一邊用手掌輕輕拍著面團，像是在安撫一個調(diào)皮的孩子。
阿強認真地點點頭，笨拙地模仿著父親的動作。他的手還不夠大，按下去的力度總是拿捏不好，有時餡多了，皮會破；有時皮厚了，餡又顯得吝嗇。但父親從不責備，只在一旁耐心指導(dǎo)。
"歪點好，歪福，才是真福。"每當阿強把"福"字印歪了，父親總會這樣笑著說，眼神里滿是慈愛與期許。
那天傍晚，鋪子的門被輕輕推開，銅鈴發(fā)出一聲清脆的響。阿珍探進頭來，眼睛里閃著狡黠的光。
"我聞到香味了。"她躡手躡腳地走進來，像一只尋找美食的小貓。
"你怎么來了？"阿強放下手中的面團，有些驚喜。
"路過啊。"阿珍的目光已經(jīng)被桌上剛出爐的月餅吸引，"哇，好香?。∥铱梢試L一個嗎？"
沒等阿強回答，她已經(jīng)伸手拿起一個還冒著熱氣的月餅。剛咬下一口，蛋黃的油香就在她嘴里化開，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好吃！比我上次吃的還要好吃！"阿珍夸張地說，嘴角還沾著一點餅皮屑。
阿強笑著遞過一張紙巾："小心燙。"
"對了，"阿珍突然湊近，神秘兮兮地說，"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阿強好奇地看著她。
"其實，我最喜歡吃的是你做的月餅，不是你爸做的。"阿珍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
阿強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可是我做的沒有爸爸的好。"
"不，你的有你自己的味道。"阿珍認真地說，"有一種……很特別的味道。"
阿強沒太明白她的意思，只覺得心里暖洋洋的。他突然有了一個想法，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盒子，把今天剛做好的幾個月餅裝進去。
"這是給你的。"他有些靦腆地說，"不要告訴別人哦。"
阿珍接過盒子，眼睛彎成了月牙："謝謝阿強哥！"
她轉(zhuǎn)身要走，又回頭沖他做了個鬼臉："你做的月餅，我會一直一直記得的。"
門再次被推開，銅鈴又響了一聲。阿強站在原地，看著阿珍的背影消失在老街的拐角處。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突然覺得它們不再笨拙，而是充滿了力量。
那天晚上，阿強一個人留在鋪子里，練習做了一個又一個月餅。銅鈴安靜地掛在門口，月光透過窗戶灑在木桌上，照亮了他專注的臉龐。他不知道的是，多年以后，他親手做的月餅，會跨越千里，成為連接他和阿珍的紐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