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田野老了
古銅色的肌膚成片攤開
玉米一棒接著一棒
把九月的陽光一粒挨一粒排列齊整
野菊毫無顧忌地開著
果實肆無忌憚地紅著
天空明目張膽地藍著
河水一路奔放
青山繼續(xù)拖著裙擺有些許深綠的倦意
草木籌謀一場盛大的告別
忙于換裝，重新潤色，染盡層林
九月，總是情不自禁
將路徑從地上搬進天空
把歡喜從眼眶牽進心底
將一抹紅重新放回血液
把五谷蘸滿歲月的甜澀
讓歲月溜進一個人顛簸的腳踝
成群結隊的麻雀撲棱著飛上矮樹
日子仿佛也是這樣
撲棱一下就被趕進九月
愛的輪回
因為有愛 所以悲傷
淚水才會爭奪眼眶
因為愛的太真誠
悲傷愈發(fā)沉重
淚水會默默守緊心房
愛一到春天
雨水緊跟著就來
你看 我們都是啼哭著降臨人世
因為母親早早就把愛給了你我
你看 總有人用淚水為你我送別
因為等把塵世所有的愛掏干凈
我們才能等來一個輪回
親朋們在陽間才能把悲傷兌換成遺忘
?
又是秋雨
走了多久
淋了多少雨
一抬眼，又是葉落季
一片葉
只經(jīng)一個春夏
僅知一季秋
一棵樹，撐開天地
要歷幾世風雨，識幾世冷暖
要聽懂風聲，默認鳥語
要迎得陽光，融化霜雪
最后，還要禁得住斧鑿釘敲
才能抱緊一個人長睡
像一棵欒樹，有火紅的灰燼
秋風又把萬物的命打碎
大地開始回收枯萎
昨夜一棵草咳出淚
一棵欒樹卻舉起一半火紅的灰燼
另一半的黃花正抱團憂傷
它把花朵推遲到盛夏
讓金黃的命頂開高空
輕輕一鞠就陽光滿懷
輕輕一揮手
就招來蜂蝶
抓緊萬千草木之心上的亮光
所以它輕易就把花期拉進九月
而九月盛行枯萎
一棵欒樹也在九月枯萎
黃色的花一點就火焰沖天
比熱血燒灼還痛
比杜鵑的啼聲還鋒利
一排欒樹也在九月枯萎
也把金色的命像紙錢一樣
燃燒成火紅的灰燼
火紅色的灰燼
也以嗚咽之聲返回大地
火紅的灰燼
讓秋風膽寒心驚
讓一條河水載著的枯萎放輕腳步
續(xù)命之約
像野兔嗅到老鷹，小鳥嗅到獵槍
入秋之后
我反復嗅到死亡
它一次次逼迫
一次次催促
以比秋還深的絕望勸說
愛如沙漏
一粒一粒漏回原處
帶著血腥
可是
隔著一個孤魂野鬼擁擠的中元之夜
隔著多少里的哭泣
仿佛冥冥之中
你阻止了一朵黑玫瑰的野蠻生長
竟和我簽了續(xù)命之約
我沒有告訴你
一些水突然從枯槁的地心涌出
帶著崩裂的疼、 渺小的希望和慌張
它抵達眼眶時我把它緊緊摁回
我不舍得這續(xù)命的水輕易流走
它如此珍貴，怎能辜負
草命
一株草
從昨夜的雷霆中幡然醒悟
再次披拂陽光
向秋風討要剩余的一小截草命
它把一只受驚的麻雀打出去
目睹它撲棱著羽翅
停在矮樹叢上慌張
它繼續(xù)搖，草波蕩漾，眾草摩出沙沙的聲響
逼它叫出昨夜十幾級的疼痛
逼它一口氣呼出吸入的千萬噸雷聲
一只麻雀太小了
它在秋天的叫聲飽含分娩后的孱弱
一只麻雀的腹腔也太小
只能藏得住指甲蓋大小的響聲
它一聲輕咳就讓它不知所蹤
一只麻雀小聲吟唱
秋雨哭了 軟軟的秋雨
草也哭了
哭完了就停止搖晃
一棵草動蕩的心思也停止了
沙礫
-----致九三大閱兵
你落淚了嗎？
黃河的一滴水
帶著沙礫不敢落下
你落淚了嗎？
她不敢問
十四億人的眼眶
都噙著一滴黃河之水
飽含幾千年的鹽味
都不忍落
這從心坎上奔騰的黃河之水
飽含中華民族的龍吟之力
它莊嚴地落了
一粒粒整齊地排列在天安門廣場
千萬鈞力穿透長空
它驕傲地落了
以千萬顆沙礫的鋒利
威懾全球，征服西方黑色的野心
它落下，又撲棱著羽翅起飛
飽經(jīng)歲月的母親
放飛和平的信鴿
天空的藍是最重的眼淚
最后該落回她的腹中
乳汁般流淌在中華大地
哺育每一顆烙著中國印的沙礫
作者簡介：弓春蘭，筆名：春藍，女，1977年出生山西省忻州市寧武縣。第十一屆半朵中文網(wǎng)專欄作家，2024年離開職場，專職家庭主婦，11月執(zhí)筆詩歌。
詩觀：因為喜歡，我的詩歌里，一個更年期的女人，有對生命的敬畏，對生活悲喜的感悟。
對詩歌的看法：我一直認為，好的詩，你可以看到一個人，一幅畫，鮮活的向你走來，她的情感，思想，她經(jīng)歷的悲喜，能直擊人心，讓人感同身受。
（編輯：破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