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亚洲五月aV|www91com|性导航 日韩无码|夫妻单男一区二区|AV成人日韩极品|国产精品1区2区|激情五月天综合国产色播AV在线|69.com日本|欧洲精品免费观看|伊人中文字幕在线视频

求學路上的燈
2025-09-15 09:23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大概每個人都有難忘的老師,他們是求學路上的燈。

1981年我從江蘇興化考到南京上大學,高中母校是安豐中學。那是我成長道路上的重要節(jié)點。我很幸運,遇到了幾個好老師。

我天性偏科,不喜歡數(shù)學和物理,卻不得不選了理工科。如此一來,就必須操起短板去跟數(shù)學和物理死磕。我很努力,但總有難題當攔路虎。有時父親能幫我解決,再不行,就去請教老師。

數(shù)學老師姓何,物理老師姓馮。何老師面容清癯,馮老師是個圓臉,都貌不驚人,可他們都是出色的老師。我的化學本來就不錯,無需擔心,感到困難的數(shù)學和物理,恰巧有兩個最好的老師來引路。他們都是20世紀60年代初期的大學生,高考恢復后,他們激情迸發(fā),把所有的熱情都傾注在了學生身上。

先說馮老師。考入大學后,我又學了《普通物理學》,三個老師各教一部分,但我認為,就教學水平來說,高中時的馮老師依然是最能入心的。他有一種氣概,一種從斜面、滑塊到光和電的從容,力學、光學和電學,他無一短板,仿佛從牛頓、麥克斯韋到愛因斯坦,他都熟悉。我這么說,并非因為我當時年齡尚小,容易高看人,事實上,當時揚州地區(qū)的中學物理教材就是他主編的,身處偏僻縣城而能當此大任,說明他早已得到了業(yè)界公認。

馮老師懂前沿科學。80年代初期,講到光的直線傳播和反射現(xiàn)象時,他提問:國外有一種更先進的信號傳輸方式,叫光纖傳輸,你們知道是怎么傳輸?shù)膯??我腦子一轉(zhuǎn),立即想起,可以射出一束光,在那個我沒有見過的、叫“光纖”的東西里傳輸,但馬上又意識到不對,因為光只能走直線,那光纖豈不是不能彎了嗎?可所有的電線都曲里拐彎的啊。馮老師見沒人舉手,便在黑板上畫出一根空線纜,又畫出一道帶箭頭的光,他說,對管口直射當然不行,但我們可以利用光的反射原理,如果我們將光斜著射向管的內(nèi)壁,光就會反射,在管壁內(nèi)不斷反射,無論管子怎么彎,只要不折疊,帶有信號的光就能一直傳輸下去。

現(xiàn)在,光纖傳輸已經(jīng)連接了千家萬戶,馮老師可是在四十多年前就給他的學生講過了。

馮老師是泰州人,幼時家貧,是個遺腹子。他對母親很孝敬,說話都輕聲細語的。

我們的老師大部分是揚州泰州地區(qū)的,都算是本地人,何老師的老家在常州。那時交通不便,常州就是個遠地方了。何老師也說蘇北話,但帶著蘇南口音,透露出他是個外地人。他皮膚白凈,典型的江南書生,說話快,急促,但嗓音清脆,字字入耳。何老師的數(shù)學課堪稱一絕,他踏著上課鈴聲走進教室,在講臺上放下課本、教具,捏起一根粉筆,立即開始講課,一句廢話沒有。他的教具就是一個大三角尺,也當直尺用,畫圓他不需要圓規(guī),隨手一畫就很圓。他的課講得非常好,條分縷析,層層深入。好像所有的公式盡在他的掌握,任何難題他都能迎刃而解。可我卻總是會遇到難題,父親說,我們?nèi)フ液卫蠋煱?。一般都是在下午,晚飯前,父親帶我踩著宿舍前濕漉漉的路,往何老師家去。何老師通常在做飯,見我們來了,馬上解開腰間的圍裙,喊他妻子洪老師來接手。他給我們讓個座,自己坐到飯桌前解題。有一次題目太難,難住他了,他抬頭朝我父親呵呵一笑,抓撓著寸頭,盯著桌上看。半晌,他輕聲道:有了。他頭都沒抬,朝我做個手勢,我看見他用筆在圖形中畫了兩道輔助線。我還是不懂,他輕聲講解。我的眼睛突然亮了,明白了。何老師朝我父親一笑,臉微微發(fā)紅,似乎帶著未能立即給出答案的羞澀。

慢慢地,我看出了何老師的絕技:他十分善于把代數(shù)、函數(shù)和幾何打通,解題思路往往別開生面。勾股定理的推導用純代數(shù)法有點復雜,但何老師用幾何法卻能很直觀地搞定。

記憶中的何老師是數(shù)學王國的國王,但哪怕在講臺上講解最難的題目,他也始終保持著溫潤的笑容。

何老師有兩個女兒,比我略小。我從來沒見過他沖女兒發(fā)脾氣。他是一個很純粹的數(shù)學老師,除了數(shù)學,我不記得他還有什么其他愛好,做過其他事,除了家務。他妻子不怎么會做家務,何老師很寵溺她。那時沒有自來水,吃水要到校園外的大河里挑,一根扁擔,兩只水桶。我家的水自然是我挑,我常常遇到何老師,他熟練地挑著擔子,見我迎面走來,他微微一笑。

挑水時總是黃昏,斑駁的樹影灑在他身上。那時我是真不懂事,我空著水桶,為什么就沒有想到接過何老師肩上的擔子,先幫他送回去呢?

老師們是有恩于我的。他們工資不高,卻潛心教學,沒有他們,我不可能考上理工科大學。馮老師的步步為營,找出關(guān)鍵;何老師的觸類旁通,舉一反三,不僅僅是解題思路,也是一種人生境界。

很遙遠了。四十多年的時光過去了,可老師們在地理上離我其實也很近。馮老師退休后就在中學養(yǎng)老,何老師則回到了老家常州。興化和常州都不算遠,可我只見過馮老師幾次。有一次母校校慶,我去馮老師家看望他。馮老師老了,顫巍巍的,精神卻還好。我送了一本我的書,他眉開眼笑,拍照前連連打手勢,讓師母把書拿過來,好托在手上拍照。后來與何老師聯(lián)系不少,我們常常通電話,卻沒有再見過面。有一年,何老師的侄孫要考研究生,我很認真地幫忙聯(lián)系。何老師多次來電話感謝我,他原本清脆的聲音已有些蒼老,遲緩,他的夫人常常搶過電話,跟我拉家常。我聽見何老師在一旁輕聲說:人家朱輝很忙的……他總是那么體貼。

他們幫了我的一生,我才幫了何老師這么一次。

2025年7月,我去常州出差,不由想起了何老師,心中郁郁。我知道他老家的房子早就拆了,他住在新城區(qū),龍城如海,我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這世界,紛紛擾擾,把人忙得遠了。在常州的高鐵站站臺候車時,我看見前面有三個人,奇怪地手拉手,慢慢往前走。是三個成年人,兩女一男,我猜不出他們的關(guān)系,好奇地看著他們?nèi)肆髦械谋秤?。那男人忽然?cè)了臉,與身邊的女人說話,我似有所悟,悄悄繞到前面,這才明白了,是一對盲人夫婦,牽著他們的應該是車站工作人員。她雙目清澈,微笑著,輕聲示意盲人夫婦停下來等車。我覺得她有點面熟,似乎是一個故人。當然不是,她只是長得有點像何老師。看年齡,她也許是何老師外孫女的年紀。

我沒有上前打擾,只朝她深深地點頭致意。上了車,我看著站臺上他們逐漸遠去的身影,又想起了何老師溫潤的笑臉。何老師去世已經(jīng)三年了,遠若天邊的星辰。

(作者:朱 輝,系江蘇省作協(xié)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