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泌水之陽，藏著一片會呼吸的詩
文／豫劍
晨霧還未褪盡時，我沿著銅山湖的木棧道往深處走。風里浮著桂樹的甜香，混著濕潤的水汽漫過來，驚起兩三尾銀白的魚，在鏡面似的水面上犁出細碎的光。這是九月的泌陽，連風都裹著草木的清潤，像誰把整個春天的綠都揉進了秋天的風里。
轉過彎，一片月季園正翻涌著色彩。紅的像蘸了朝霞，粉的似落了云絮，最妙的是那片鵝黃的，花瓣上還凝著露珠，陽光一照，便成了撒在綢緞上的星子。晨練的老人坐在石凳上打太極，水袖揚起時，恰好掃落一朵落在長椅上的月季。穿校服的孩子蹲在路邊看螞蟻搬家，書包上的掛件叮當作響，驚得螞蟻隊伍倏地散成星河——這樣的煙火氣，原是最動人的生態(tài)畫卷。
若說自然是最本真的底色，那城市的肌理里便藏著最溫柔的心思。我曾在博物館的生態(tài)資源展廳駐足，玻璃展柜里的古樹年輪、濕地標本，與窗外正在建設的"一河一街一場秀"遙相呼應。設計師說，新修的游園要"讓每棵樹都找到自己的位置"，于是有了依著老城墻蜿蜒的紫藤長廊，有了繞著百年古槐鋪就的青石板路。那些曾經(jīng)被忽略的邊角地，如今都成了"可看可食可體驗"的小確幸：春天有櫻花開在巷口，夏天有蓮蓬結在池邊，秋天有糖炒栗子的香氣漫過騎樓，冬天有臘梅枝探進咖啡館的窗。
最難忘那抹暮色里的濕地。蒹葭蒼蒼的灘涂上，白鷺單腳立著，像支蘸了墨的筆；晚歸的水鳥掠過水面，翅膀尖兒挑起一串碎銀。對岸的古城墻上，幾盞燈籠次第亮起，暖黃的光漫過爬滿常春藤的磚縫，把"泌陽"兩個字的刻痕照得發(fā)亮。有穿漢服的姑娘倚著城門笑，裙裾掃過青石板，驚起一片落在瓦當上的麻雀。這時節(jié)的泌陽，連時光都慢得溫柔，像是被誰按下了慢放鍵，好讓人們看清每一片葉子的脈絡，每一聲蟲鳴的褶皺。
有人說，城市的靈魂在于它的"可生長性"。在泌陽，我看到了這種生長的智慧：建筑不高聳，卻有著協(xié)調的輪廓線，像從土地里自然生長出的脊梁；街道不喧鬧，卻藏著無數(shù)驚喜——轉角的老茶館飄著茉莉香，巷尾的手作店擺著用泌陽花崗巖雕的小擺件，連超市的貨架上都擺著本地的小米、香菇、板栗，每一樣都帶著泥土的溫度。這種"文脈清晰"的從容，不是刻意為之的復古，而是對歷史的敬畏、對生活的珍視。
暮色漸濃時，我登上新一高的觀景臺。遠處，隱水河像條綴滿星星的緞帶，穿過城市的霓虹；近處，新修的體育公園里，孩子們追著風箏跑，老人們在健身器材旁嘮家常。風里飄來附近夜市的喧鬧，烤紅薯的甜香混著炒涼粉的焦香，直往人鼻子里鉆。忽然想起展廳里的一句話："生態(tài)文明不是遠在山野的詩，而是就在身邊的日子。"原來最動人的"點睛之筆"，從來不是刻意的雕琢，而是把對自然的敬畏、對生活的熱愛，都揉進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里。
晚風掀起我的衣角，遠處傳來廣場舞的音樂聲，與歸鳥的啼鳴、流水的輕唱，織成一支溫柔的小夜曲。我忽然明白，所謂"金山銀山"，原不是冰冷的數(shù)字，而是能觸摸的晨露、可聆聽的風聲、能分享的煙火。泌陽的美，不在某個網(wǎng)紅打卡點，而在每個清晨的菜市場里，在每盞深夜的路燈下，在每個孩子眼里的星光中——它是活著的、生長的、帶著體溫的，像一棵根系深扎的大樹，既守得住過去的根脈，又伸得出未來的枝椏。
月亮升起來了，把泌水的波光染成銀白。我站在古城墻上，看城市的燈火漸次亮起，像有人把星星一顆一顆摘下來，掛在人間。忽然想起那句"只等神筆點亮，化龍一飛沖天"，可此刻的我更想輕輕說：泌陽啊，你早已是一幅畫好了的詩，每一筆都帶著溫度，每一眼都讓人心動。所謂"天時地利"，不過是歲月給了你最珍貴的禮物——而你，正用最溫柔的方式，把這禮物釀成歲月里最醇的酒，等每一個路過的人，都能嘗出其中的甘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