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天還黑著,山風(fēng)裹著涼意鉆進(jìn)衣領(lǐng)。我站在南紫峰腳下,仰頭望著那被夜色籠罩的山脊線,心里既興奮又忐忑。身旁的老李搓了搓手,咧嘴一笑:“小陳,這回可別半道喊累啊,上次爬太行大峽谷,你可是走一半就嚷著要撤?!?/p>
“誰喊累了?”我佯裝不滿地瞪他一眼,“這次不一樣,你說過,南紫峰的日出,是‘能把人靈魂震醒’的風(fēng)景。我特意調(diào)休兩天,就是為了這一刻。”
老李是我們單位的老職工,五十出頭,皮膚黝黑,常年在戶外跑項目,對邯鄲周邊的山山水水如數(shù)家珍。三個月前的一次飯局上,他喝了幾口酒,眼神忽然亮起來:“你們知道嗎?南紫峰,尤其是秋天,凌晨登頂,等云海翻騰、太陽躍出那一刻——那才叫活著。”
當(dāng)時我沒當(dāng)真,只覺得他是酒后抒情??珊髞矸笥讶?,看到幾張他拍的照片:群山隱沒于乳白色的云濤之中,一輪紅日從云縫里掙脫而出,光芒萬丈,仿佛天地初開。那一刻,我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于是,就有了今晨的攀登。
山路并不算陡,但蜿蜒曲折,石階濕滑,兩側(cè)林木幽深。我們打著手電,腳步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起初還能閑聊幾句,后來呼吸漸重,話語也少了。我低頭盯著腳下的臺階,腦子里反復(fù)浮現(xiàn)一個問題:值得嗎?為了一場日出,熬一宿,爬幾里山路?
“快到了?!崩侠钔蝗煌O?,指著前方一處開闊地,“再往上二十分鐘,就是觀景臺?!?/p>
我抬頭望去,東方的天際已泛起一絲魚肚白,像是有人用毛筆蘸了淡灰,在墨色天幕上輕輕掃了一道。云層低垂,層層疊疊,像極了未醒的夢境。
登上觀景臺時,已有七八個人守在那里,裹著沖鋒衣,架著三腳架,沉默而專注。我們找了個靠邊的位置站定,寒氣逼人,但我竟感覺不到冷。心,跳得有些快。
#不一樣的早秋漫游季#
“你看那邊!”老李突然輕聲說。
順著他的手指,我看見遠(yuǎn)處的山谷間,云海正緩緩升騰。起初只是薄紗般的霧氣,漸漸匯聚、翻涌,如同煮沸的牛奶,一層層漫過山腰,吞沒了溝壑與密林。整片山脈仿佛漂浮在無垠的白色海洋之上。
“我的天……”我喃喃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這才剛開始?!崩侠钚α?,眼里閃著光。
時間仿佛凝固。我們屏息等待。終于,東方的云層裂開一道金邊,緊接著,一輪紅日掙扎著探出頭來。那一瞬,整個云海被點燃了——金紅、橙黃、玫瑰紫,層層暈染,光影流轉(zhuǎn)。陽光如利劍刺破云層,灑向大地,照亮了每一寸起伏的山巒。
我愣住了。眼眶不知何時濕潤。那一刻,所有疲憊、懷疑、生活的瑣碎與焦慮,都被這磅礴的光輝沖散。我忽然明白老李那句“把靈魂震醒”是什么意思——這不是簡單的美景,而是一種震撼心靈的洗禮。它讓人意識到,世界遠(yuǎn)比辦公室的格子間遼闊,生命也不該被困在日復(fù)一日的重復(fù)里。
“值嗎?”老李側(cè)過頭問我。
我用力點頭,喉嚨發(fā)緊:“太值了。我從沒見過這么……干凈的光?!?/p>
下山途中,陽光已灑滿山野,樹葉在風(fēng)中沙沙作響,像是在低語。我回頭望了一眼南紫峰,它靜靜矗立,云海雖已散去,但那份壯美仍烙印在心底。
原來,有些風(fēng)景,不是為了拍照炫耀,而是為了提醒我們: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足以讓人心顫的遠(yuǎn)方。
邯鄲的南紫峰,云海日出,美到炸——這話不假。更炸的,是它讓我重新聽見了內(nèi)心深處,那一聲久違的驚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