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0號共讀人:池一禾
讀范成大的詩詞,就像結(jié)識一個有趣的朋友。他真的是個很懂人性的人,筆下時而清新,時而厚重,時而又突然冒出幾句自嘲或玩笑,讓人忍不住笑出來。
沈老師說,“若你喜歡怪人,其實他的詩詞,很美”。而我偏偏喜歡這樣有點“怪”的詩人,讀他的詩,總覺得特別有趣,特別美好。
他體弱多病,卻從不唉聲嘆氣。病了就寫詩,一寫就是八首《病中絕句》。別人臥床聽雨聽風(fēng),想著遠方與理想,他卻說“夜聽蚊雷曉聽雞”。晚上聽蚊子打雷似的嗡嗡叫,天亮聽雞鳴,平平常常的日子,被他講得格外鮮活。
我一想我在家里不也是這樣的嗎,有時候蚊帳里進來了蚊子,找也找不到,快睡著了卻又在耳邊嗡嗡作響。
更難得的是,他還拿自己開玩笑,說自己活著就是“只與人間試藥方”。明明被病痛折磨,卻一副輕松自嘲的口氣,仿佛在說,病就病吧,好歹還能給世人試個藥方呢。這種苦中作樂的本事,我們真該學(xué)一學(xué)。
范成大不是不識愁滋味,他只是不愿愁上加愁。他說“古人愁不盡,留與后人愁”,一句話就把千古愁緒輕輕推開,像在勸你,別那么沉重,明天的煩惱交給明天。
他的詩里不只有病和愁,還有細碎的生活。他能聽見蛙聲比平時更粗獷,能注意到樹根上的青苔,能寫采菱人辛苦勞作卻買不起田,連湖面也要收租的無奈。他的筆下有深情,也有憤怒,但更多時候,是一種帶著暖意的懂得。
我們?nèi)缃裼龅揭稽c難處,常容易陷進情緒里,抱怨、焦慮、失眠??煞冻纱笤诓≈羞€能注意到蚊聲如雷、雞鳴破曉,還能自嘲是“試藥的人”,這份通透與幽默,真讓人心生敬意。
讀他的詩詞,不會覺得遙遠。他就像那個總把痛苦講成笑話的朋友,明知生活不易,卻偏要笑給你看。他寫東風(fēng)“吹開紅紫還吹落”,人心多變?nèi)顼L(fēng),可他自己的心,卻始終帶著溫潤與明亮。
范成大讓我看到,原來人可以在病中寫詩,在愁里尋趣,在無常世間活出一點從容與歡喜。
讀完他的這些詩,我在想,若他生在今天,大概也會是那個在病床上還能發(fā)朋友圈調(diào)侃自己,把藥湯叫做“深夜特調(diào)”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