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誰說秋天只有蕭瑟呢?薛昂夫卻有不同的觀點。
但是,那山上的紅葉,還有那即將謝去的芙蓉,這時卻格外惹人喜愛。晚霞被遮斷,夕陽斜照在山坡上,山腰間又忽然顯露出悠悠然的令人神往的亭榭。啊,多么美好的景色呵!畫船上的艄公,請你慢慢的劃,讓我再看看。唱歌的,請繼續(xù)唱,不要停下來。寫詩的,請乘著自己興致,盡情的寫吧,千萬不要停筆。
西湖雜詠·秋
元 薛昂夫
疏林紅葉,
芙蓉將謝,
天然妝點秋屏列。
斷霞遮,
夕陽斜,
山腰閃出閑亭榭。
分付畫船且慢者。
歌,休唱徹;
詩,乘興寫。

薛昂夫的《西湖雜詠》共四首(春、夏、秋、冬),是其晚年退隱江南后所作。
元代文人仕途多受民族身份(薛昂夫為西域色目人,雖屬“特權(quán)階層”,卻始終難融漢族士大夫核心圈)與官場傾軋影響,薛昂夫早年雖曾任官職,卻因厭倦官場應酬、向往山水自由,最終選擇辭官歸隱,定居杭州。
這首《秋》的創(chuàng)作,便根植于他退隱后“遠離塵囂、寄情自然”的人生狀態(tài),景與情的背后,是對官場束縛的掙脫與對閑適生活的珍視。
寫景:秋景的“清寂”,藏著退隱后的“心境投射”
元代前期社會動蕩,文人多有“失路”之愁,而薛昂夫退隱后的西湖秋景,卻全無悲秋的蕭瑟感,反而透著“天然”的平和——這正是他心境的直接投射。
“疏林紅葉,芙蓉將謝”:不寫“無邊落木蕭蕭下”的凄涼,反而以“疏”“謝”勾勒出秋景的清疏淡雅。此時的他已脫離官場的繁文縟節(jié),眼中的自然不再是“傷時感懷”的載體,而是可親近的“知己”,紅葉與殘荷的“天然妝點”,恰如他褪去官服后,回歸本真的生活狀態(tài)。

“斷霞遮,夕陽斜,山腰閃出閑亭榭”:“斷霞”“夕陽”的暖色調(diào)、“閑亭榭”的“閃”出(如偶然撞見的靜謐角落),暗合他退隱后的生活節(jié)奏——無需再為公務奔波,可慢下來欣賞山腰亭榭的偶然之美,這種“閑”,是官場中從未有過的松弛。
“秋屏列”的總括,更像是將西湖秋景化作“私人屏風”,此時的西湖不再是文人爭相題詠的“名勝”,而是他專屬的“精神棲息地”,這正是退隱后“物我相融”的體現(xiàn)。
抒情:“慢船”“休唱”“乘興”,都是對官場的“反向告別”
曲的后四句看似是對秋景的沉醉,實則藏著對過往官場生活的隱性對比,每一句都在與“官場規(guī)則”劃清界限:
“分付畫船且慢者”:官場中需“趨炎附勢、行色匆匆”,連行路都要迎合他人節(jié)奏;而如今,他可對畫船“發(fā)號施令”,讓船慢下來——這既是對秋景的不舍,更是對“自主掌控生活”的快意,是對官場“身不由己”的掙脫。
“歌,休唱徹;詩,乘興寫”:官場宴飲需“歌徹酒酣”以應酬權(quán)貴,寫詩作文也常需“代人立言”,難有真心;而退隱后,他無需再為“唱徹”取悅他人(“休唱徹”是對應酬的拒絕),寫詩只需“乘興”(為自己的心境而作)。這種“隨性”,正是他辭官后追求的“精神自由”。
整首小令的秋景,因“退隱背景”而有了靈魂:它不是單純的景物描摹,而是薛昂夫用西湖的“清”洗去官場的“濁”,用秋日的“閑”替代仕途的“忙”。
最終,景的淡雅、情的閑適與他“歸隱避世、回歸本真”的人生選擇完全融合,讓這首小令成為元代文人“掙脫官場束縛、寄情山水之樂”的典型寫照。
秋天來了,你看,那枝頭的黃葉,那山間的花兒,那天邊的夕陽,是那么美好。有美景可賞,秋天來了,我們還有什么可憂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