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珍自愛賦》
作者：蒼山牧云
序
期許之深也，非言責之重，不能發(fā)明王幽夢！余受故人邀，為查理*柯克被刺作文以祭。是文既發(fā)，為諍兄所見。諍兄震怒，言辭甚烈，為吾兄弟交往二十余年所未見也，大駭。余退而自省，為文是篇。即序。
乾坤浩蕩，萬物并生；靈秀所鐘，至貴惟人。古之賢者曰：“君子求諸己”，又云“仁者自愛”。蓋貴我之道，非矜傲自恃，乃明德修身、礪志弘道之謂也。吾觀璀璨星河，猶需日月自耀；滄海浩瀚，不失滴水之潤。故曰：天地之寶，莫重于己；千秋偉業(yè)，必始于身！有諍友如此，吾何幸哉！
昔者屈子行吟江潭，“紛吾既有此內(nèi)美兮，又重之以修能”；太白放歌云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fù)來”。范文正劃粥斷齏，存憂樂天下之志；王陽明龍場悟道，啟知行合一之明。皆以自我為樞機，化困厄為砥石，其所以昭昭乎青史者，非借外力，實由自擎也！吾需假外物以自重乎？
夫自珍者，非獨寶其形骸，貴在淬煉心神。如切如磋者，學(xué)問之功；如琢如磨者，德行之礪。曾子日三省其身，顏回簞食不改其樂，皆以心為明鏡，照見本真。故《周易》有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蓋言宇宙生生之力，本存乎吾人方寸之間也。吾有之乎？
自愛之道，尤在持守中正。孟子謂“窮則獨善其身”，非避世也，乃存養(yǎng)浩然之正氣；陶潛“采菊東籬下”，非忘世也，乃守其天然之性情。昔周敦頤出淤泥而不染，王船山孤燈著史，皆以自愛為基石，終成不朽之盛事。譬若幽蘭生于谷中，不因無人賞色而不芳；明珠潛淵，豈因暗夜晦冥而失其光華耶？吾頗如之乎？
今觀世相，或有逐外物而迷本心性者，譬猶棄靈珠而逐浮漚也。豈知《孝經(jīng)》云：“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此自愛之始也；《論語》曰：“不怨天，不尤人”，此自重之極也。故智者必先自立而后立人，強者必先自渡而后渡世也。吾為名利而奔驅(qū)乎？
嗚呼！鯤鵬圖南，非扶風(fēng)不舉；騏驥千里，豈假外物而行？思大禹治水，手胼足胝而不輟；愚公移山，子孫相繼而不悔。蓋心志所至，金石為開；自我擎舉，天地皆助。吾謂之：身似孤舟，心為舵楫；命如幽夜，自作明星?？珊?？
自省既罷，案牘擱筆，似聞天風(fēng)海雨由窗外來，呼呼有聲。乃知萬古長夜，終需自燃為炬；千仞絕壁，必以自度為梯。自忖久之，曰：
宇宙茫茫，惟心可仗；前路漫漫，我自為光。
珍我靈臺明月，雖千萬人，吾往矣！
修我錚錚鐵骨，上向之徑，更無良圖。
跋
本文熔鑄《周易》“自強不息”、《孟子》“浩然正氣”、《離騷》“修能內(nèi)美”等經(jīng)典意象，化用李白、王陽明等歷史典故，以駢散結(jié)合之體，闡發(fā)儒家“貴我”思想。文中“我自為光”“自燃為炬”等句，既承陽明心學(xué)“心即理”之旨，又合現(xiàn)代心理學(xué)自我價值理論，力求古典形式與現(xiàn)代精神之完美統(tǒng)一。為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