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
《烈火金剛》
劉流
《烈火金鋼》是劉流創(chuàng)作的小說,2005年由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烈火金鋼》描寫了抗日根據(jù)地在遭到鬼子的“五一”大掃蕩時,根據(jù)地的游擊隊在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lǐng)導(dǎo)下與日偽軍進(jìn)行殊死搏斗,并最終取得勝利的英雄故事。
原作選讀
當(dāng)“五一”反“掃蕩”打得最緊張最激烈的時候,在滹沱河的下游橋頭鎮(zhèn)上,發(fā)生了一次地裂山崩的戰(zhàn)斗。天上是飛機(jī),地下是大炮坦克車,把整個鎮(zhèn)子里里外外圍了個風(fēng)雨不透。殺聲、喊聲、槍聲、炮聲響成了一鍋,從拂曉打到黃昏,從黃昏又打到天明,直打得硝煙漫地,火光沖天??墒谴蛑蛑?,忽然間槍炮不響了,飛機(jī)也不來了,好象是停止了戰(zhàn)斗。在麥子地里藏著的人們都覺著奇怪,誰也鬧不清是怎么回事,眼巴巴地望著鎮(zhèn)子里沖天的大火,明明知道是燒自己的房子,也不敢回家搶救。離鎮(zhèn)子近一點(diǎn)兒的人們,連身子也不敢站起來,一個一個的在麥壟里蹲著坐著,還有的趴著,使勁地拔著脖子,一聲不響,大氣不出,直瞪著眼睛看著街口。正在這個勁頭兒上,冷古丁地站起一個人來。
這人看樣子約摸有六十多歲,滿腦袋花白的頭發(fā),下巴底下長著一綹山羊胡子,高身材,長瘦臉,兩只眼睛像是有些不帶勁,未曾看事兒,先要用手指頭揉一揉擦一擦。他的胳肢窩里夾著一根榆木鍬把,有一把多粗,有齊胸口那么高,這就是他的武器。這個老漢向鎮(zhèn)子里望了望,聽了聽,禁不住心神慌亂了,只見他把鍬把往右手里一提,貓下腰,呼呼呼呼順著麥壟就往前跑。跑出麥子地去,他腳步?jīng)]有停就又嘩啦嘩啦的進(jìn)了高粱地。這時候的小高粱,長得還沒有麥子高,他得把腰彎得更低,可是他的腳步也更加緊了。出了高粱地,離鎮(zhèn)子已經(jīng)不遠(yuǎn),他跳下道溝,拚命地往街口跑去。這人到底是誰呢?正是趙連榮。
趙連榮這個老頭子,為什么像瘋了似地往鎮(zhèn)子里跑呢?其中有個緣故:這場戰(zhàn)斗就是他的兒子趙保中領(lǐng)著人和鬼子打的。
趙保中是個老紅軍戰(zhàn)士,現(xiàn)在是八路軍冀中軍區(qū)主力兵團(tuán)的一個營長,他帶著三個連的兵力,從反“掃蕩”以來,就連天連夜地跟敵人周旋著。多少個晝夜他們沒有能夠睡覺,沒有得到過休息,也沒有吃上過一回痛快飯,本來就疲勞得夠嗆了,可是當(dāng)他們向外線轉(zhuǎn)移的時候,又在橋頭鎮(zhèn)被兩千多名日本軍隊給包圍住,這才造成了這次驚人的突圍戰(zhàn)。
諸位:三個連的八路軍只不過是三百多人,要跟兩千多日本兵比起來,不要說兵力相差幾倍以上,就拿武器來說,也比人家差得遠(yuǎn)哪?八路軍的營連里邊,主要的武器就是步槍、刺刀、手榴彈,機(jī)關(guān)槍是很少的。日本兵可有的是坦克、大炮、機(jī)關(guān)槍,更不要說他們還有飛機(jī)、有毒瓦斯哩!再說,趙保中他們的彈藥已經(jīng)剩得不多。叫誰說這三個連也是九死一生,萬分危險哪!在這種情形之下,趙連榮怎么能不提心吊膽、情急神慌呢?
趙連榮一口氣跑到了街外的場邊。他看見場里模模糊糊的一大片,這是些什么東西呢?他用手指頭揉了揉眼睛,走到跟前兒這么一看:哎呀,滿地都是死尸!他的心立時就咚咚咚地敲起鼓來了。他又仔細(xì)這么一瞧,哎喲!這些死尸個個都沒有腦袋。老頭子明白了:噢!這些都是日本兵的尸體。
因為他知道,到中國來的日本兵,在最初的時候,被打死以后,都是裝到麻袋里,用汽車運(yùn)走,這樣好掩蓋群眾的耳目。
可是后來他們越死越多,用麻袋裝尸體裝不完了,這才改變了辦法――把腦袋切下來,裝到麻袋里運(yùn)走。趙連榮又看了看,這些沒有腦袋的尸體,穿的都是黃軍裝,大皮鞋,每個尸體的旁邊,還都有一頂鋼盔。沒有疑問,準(zhǔn)都是日本兵的尸體。一定是敵人往街里沖的時候,叫俺保中他們給揍死的。
他狠狠地“啐啐”啐了兩口唾沫。又一想:俺保中他們怎么著了?敵人死了這么多,他們的傷亡還小的了嗎!想到這兒,他又急忙往街里跑。
趙連榮剛走進(jìn)街口,就又看見一堆尸首。哎呀,這可都是我們的八路軍!立時刻兒就把個老頭子給嚇呆了:“保中?。⊥緜儼?!你們叫我老頭子還怎么活下去喲!”他這幾句話,不象說出來的,簡直就是哭出來的。他以為趙保中這一個營都犧牲了。你看他:眼里流著淚水,顫抖著兩只老手,一個一個地扒拉著,找他的兒子趙保中。
他找來找去,找了兩個過兒,看看都挺面熟,好象都認(rèn)識,可就是連一個名字也叫不上來,更找不見他的趙保中。他很納悶兒,心里話:想是俺保中沒有死?于是他把這些尸首點(diǎn)了點(diǎn)數(shù),一共是三十一個。他這才清醒起來:“呃,保中他們一定是沖出去了。咱八路軍多會兒也沒有叫敵人全部消滅過?!彼@兩句話剛剛說完,正想走回家去看看,猛然間,尸首里邊站起一個人來。
“??!”這一家伙,把個老頭子給嚇得倒退了三步。
趙連榮使勁兒揉了揉眼,仔細(xì)這么一看:呵!好大的個頭兒,足有一冒手高,趙連榮要看他,都得仰著脖兒。只見他膀扇兒有門扇這么寬,胳膊有小檁條兒那么粗,四方臉盤兒又紅又黑,兩只眼睛又圓又大。濃眉毛,高顴骨,高鼻梁,寬下巴,看樣子也就是二十七八歲,可是長了有半寸多長的稀稀拉拉的連鬢胡髭。
他滿臉都是灰塵,就像剛打磚窯里鉆出來一樣。在他的左眼窩兒下邊有一個小洞,一條紫紅的血線從里邊流出來,順著鼻窩兒流到嘴角兒,又流到脖子下頭去。身上的衣服滿是血漿泥土,已經(jīng)看不清他穿的軍裝是什么顏色了。他手里沒了武器,緊緊地攥著兩只象油錘一般大小的拳頭,怒目橫眉,咬牙切齒,全身都帶著殺氣。他筆直地站著,動也不動,活象個鐵打的金剛。老頭子心里想:這是個人哪還是個什么?
莫非我眼離了嗎?可這明明是個人??!
可人死了怎么還能站起來呢?
電影《烈火金鋼》(1991年)
導(dǎo)演: 何群、江浩
編劇: 江浩
主演: 申軍誼、宋春麗、葛優(yōu)、李強(qiáng)、趙曉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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