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陶上魚水·阪泉初融
講述人高萬須
編著制作趙文獻(xiàn)
魚躍黃河浪接天，罐承粟火暖千年。
阪泉一合風(fēng)云定，陶上紋痕記祖先。
距今五千余載，黃河中游的河谷平原還浸在晨霧里，炎帝部落的少年阿魚已踩著露水走向河灘。他腳踝系著三枚魚骨串成的墜子，每走一步都叮當(dāng)作響——這是部落的圖騰，魚，是他們從黃河里撈出的命根子。
炎帝部落的半地穴屋沿河岸排開，屋頂?shù)拿┎菡粗孤?，像掛著一串水晶。阿魚的漁網(wǎng)晾在屋前的木架上，網(wǎng)眼細(xì)密如星，是母親用三年生的葛藤搓成的。“今天得多撈些鯽魚，族老說要祭河神?！备赣H的聲音從屋里傳來，阿魚應(yīng)著，抓起漁網(wǎng)往河灣走。岸邊的陶窯剛熄了火，窯工阿伯正搬出一摞新陶，陶碗外側(cè)刻著游魚，魚鰭張開如帆，“阿魚，幫我看看這魚紋歪了沒？”阿魚湊近瞅了瞅，指尖點(diǎn)在陶碗上：“尾巴再翹些，像昨天那尾跳上岸的?！?/div>
此時的黃土臺地上，黃帝部落的少女阿罐正蹲在陶窯邊，用蘆葦桿撥弄窯火。她衣襟上繡著個簡化的罐形：圓腹，收頸，像極了灶邊那只傳了三代的儲糧罐?！鞍⒐蓿涯桥愣Ψ瓊€面，火要勻。”窯主婆的聲音從煙霧里鉆出來，阿罐應(yīng)著，踮腳夠到窯架上層的陶坯。這鼎是部落的新物件，三只腳支著，底下能架火，煮粟米時再也不用守著陶罐翻來翻去。
兩族的日子本如黃河與臺地，各有各的流向，直到炎帝部落的遷徙打破了平靜。那年春汛格外猛，河灣的耕地被沖成了泥灘，族老們望著泡在水里的粟種，終于拍板：“往東挪，去黃土臺地邊緣扎營?！?/div>
第一次沖突發(fā)生在秋收。阿魚的漁網(wǎng)被臺地邊緣的木柵欄勾破，網(wǎng)眼里還纏著半片陶片——是黃帝部落的罐形紋陶?！斑@是我們的地界！”一個穿麻布短打的少年舉著石斧吼道，阿魚攥緊漁網(wǎng)：“黃河水沖了我們的地，借塊灘涂曬網(wǎng)都不行？”推搡間，阿罐晾曬的陶坯被撞翻，一只三足鼎的足磕在石頭上，斷了。
矛盾像黃河底的泥沙，越積越厚。炎帝部落的魚叉開始出現(xiàn)在臺地邊緣，黃帝部落的木柵欄則往河岸挪了半里。直到那年冬，黃帝部落的儲糧罐被撬，三十斤粟米不翼而飛，而現(xiàn)場留下了一枚魚骨墜子——正是阿魚腳踝上那種。
阪泉之野的廝殺來得猝不及防。天剛亮，炎帝部落的戰(zhàn)士舉著魚叉沖鋒，隊(duì)列如魚群穿梭；黃帝部落的木車排成陣，車上陶罐里的干草燃著，濃煙裹著石屑往敵陣飄。阿魚握著魚叉沖進(jìn)煙里，忽覺腳踝一緊，低頭見是個黃帝部落的少年，正死死抱住他的腿。“別打了！”少年哭著喊，“我阿姐的陶坯被你們碰碎時，她也沒哭??！”阿魚一怔，想起阿伯那批刻著魚紋的陶碗，忽然松了手。
三天后，炎帝首領(lǐng)的木杖插在阪泉中央?！八x不開土，魚離不開罐盛的糧。”他對黃帝說。黃帝接過木杖，轉(zhuǎn)身對族人喊：“拆了柵欄，讓炎帝的兄弟住到臺地來！”
阿魚搬進(jìn)臺地的第一個月，就跟著阿罐學(xué)做陶。他把魚紋刻在三足鼎上，魚鰭纏著鼎足，像在托著鼎身；阿罐則把罐形紋畫在漁網(wǎng)的木架上，罐口對著河面，像在接住跳起來的魚。窯火升起時，兩族的陶工蹲在一起笑：“以前魚是魚，罐是罐，現(xiàn)在啊，魚在罐里游呢?！?/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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