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終覺得,"母愛偉大"這四個字,太宏大,太抽象,像懸在天上的月亮,直到真正長大,才在那些被忽略的時光褶皺里,摸到了它溫?zé)岬馁|(zhì)地。
小時候總嫌母親嘮叨。清晨的鬧鐘還沒響,她的聲音就準(zhǔn)時鉆進被窩:"襪子在床頭,早飯溫在鍋里";背著書包要出門,她又追上來拽拽我的衣角:"過馬路看著車,放學(xué)別貪玩"。那時的我,總是不耐煩地應(yīng)著,腳步?jīng)]停,把那些細(xì)碎的叮囑,都丟在了身后的風(fēng)里。我以為母愛是理所當(dāng)然的背景音,卻沒看見她凌晨五點就亮著的廚房燈,沒數(shù)過她為我洗了多少次沾著泥漬的校服,更沒讀懂她目送我背影時,眼里藏不住的牽掛。
第一次離家住校,是十八歲。母親幫我鋪好床鋪,疊好衣服,連牙刷都擺成了我習(xí)慣的角度。她走的時候,我在和新同學(xué)說笑,沒回頭。直到晚上整理行李箱,才發(fā)現(xiàn)最底層壓著一疊洗干凈的手帕,每個角上都繡著小小的"安"字——那是她熬了好幾個晚上繡的。手機突然震動,是她發(fā)來的消息:"食堂的菜要是不合口,就自己泡點面,別餓著。"那一刻,窗外的月光正好照進來,我捧著手機,眼淚怎么也忍不住。原來那些被我嫌棄的嘮叨,早已是刻在骨子里的牽掛;原來她的愛,從來都不是轟轟烈烈的宣言,而是藏在每一個我看不見的細(xì)節(jié)里,無聲又綿長。
后來我工作、成家,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才真正懂了母親的難。記得有一次孩子發(fā)高燒,我抱著他在醫(yī)院走廊里急得團團轉(zhuǎn),眼淚止不住地掉。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小時候我生病,母親也是這樣抱著我,一夜沒合眼,天亮?xí)r眼里全是紅血絲,卻還笑著對我說:"沒事了,媽媽在。"原來,所謂母愛,就是把自己的慌亂藏起來,把所有的底氣都給孩子;就是明明自己也怕黑,卻愿意為了孩子,變成永不熄滅的燈。
如今母親老了,頭發(fā)里藏了好多白絲,眼角的皺紋也深了。每次我回家,她還是會像小時候一樣,把我愛吃的菜擺滿一桌,絮絮叨叨地問我工作累不累,孩子乖不乖。我不再像從前那樣不耐煩,而是坐在她身邊,慢慢聽,偶爾幫她撥掉一根白發(fā)。我終于明白,母愛從來不是"偉大"這個詞能概括的,它是清晨廚房里的煙火氣,是行李箱里繡著字的手帕,是生病時永不缺席的陪伴,是無論我們走多遠(yuǎn),回頭時永遠(yuǎn)亮著的那盞燈。
這世上最無私的愛,從來都藏在最平凡的日子里。母親用一生的時光,把愛縫進了我們生命的每一個角落,而我們能做的,就是在她變老的路上,慢慢走,好好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