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
劉東旭想不到范英明拿給他看的竟是一份蓋著一團大印，同意團長范英明與妻子方怡離婚的意見。他已經(jīng)得到可靠消息，軍區(qū)黨委傾向選拔更年輕的師團級干部任紅、藍軍司令進行演習(xí)。藍軍主力部隊由C師擔(dān)任已基本成定局，因為其他乙種師目前都沒有裝備自動化指揮系統(tǒng)和戰(zhàn)場微波監(jiān)視系統(tǒng)。紅軍由哪個甲種師擔(dān)任、則取決于由誰擔(dān)任紅軍司令。紅、藍兩軍司令，將在各集團軍推薦的備選人員中經(jīng)過考核擇優(yōu)任命。A師能參加紅軍司令競爭并有取勝把握的只有范英明一人。因為這次考核，有一關(guān)是被推薦人詳細(xì)向評委會闡述自己的演習(xí)方案，黃興安怕無法過這一關(guān)。在這個時候，范英明和方怡離婚，于個人前途極不明智，而且要直接影響A師的整體利益。
劉東旭用埋怨的口氣說：“范團長，這種非常時期，你怎么能出此下策?！弊哌^去把門鎖上。
范英明道：“本來，拿團里出的意見，也可以去辦了?？晌也幌朐龠`反組織紀(jì)律，這才來請師里簽個意見。”劉東旭背朝范英明站著，想了好一會兒才說：“能不能遲一段再說。這次演習(xí)，紅軍司令也可以由團級軍官擔(dān)任，你不知道？”范英明冷冰冰他說：“知道不知道沒什么關(guān)系，我只知道這與我關(guān)系不大。在一團一日，我保證一團不給師里丟臉就是了?！眲|旭強壓著火氣說：“你和方怡的事，方副司令知不知道？”范英明帶著玩世不恭的口氣說：“他已經(jīng)恩準(zhǔn)了，賞我一個”滾“字?！眲|旭哀嘆一聲，“A師沒希望了?！狈队⒚髯I嘲道：“想不到我的婚姻竟有改變A師命運的巨大力量。”劉東旭咬著牙，掏出鋼筆在一團意見后面寫下“同意一團意見劉東旭”幾個字，叭一聲把證明拍在桌子上，忍無可忍他說道：“拿去吧，拿去換你的自由吧！《婚姻法》是國家大法，我這個小小師政委惹不起，只能開綠燈。這件事你也用不著吵得滿世界都知道。我還要告訴你，這是一種不顧全局、極端自私的行為。你讓我失望，也讓全師一萬二千官兵失望。”范英明沒有走，默默地站著。
劉東旭不客氣他說：“你不要耽誤你的時間也耽誤我的時間了。這次機會千載難逢，我要傾盡全力讓A師抓住它。你走吧。”范英明悻悻地拉門出去了。在停車場，他惡狠狠地把車倒出來，上路時，把路上殘存的一攤攤雨水濺出一片片水泥漿子。他根本沒有考慮開這種出氣車在別人會說出什么三道出什么四，甚至沒有注意迎面開過來的同一型號的越野車上可能坐著某一位重要人物。
和趙中榮并排坐在三菱越野吉普上的高軍誼，看見有車在他的轄區(qū)撒野，自然要顯出他參謀長的權(quán)威。
高軍誼大喊一聲：“停車！我看看是哪個龜孫子敢這樣撒野?！避嚊]停穩(wěn)，他就把車門打開，探出頭去。
趙中榮把高軍誼拉進去，“老高，別管了，那是范英明開的車，這種開法，可見心事重重呀。后院的火燒的吧。”高軍誼小眼珠子一轉(zhuǎn)，“趙老弟，你看走眼了吧？”趙中榮自信他說：“你別看我戴個眼鏡，視力二點0，錯不了?！备哕娬x道：“你說這回竟選紅軍司令，優(yōu)秀的團長也可以參加競爭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說過，軍區(qū)領(lǐng)導(dǎo)的子弟，只有范英明在這個線內(nèi)嗎？別走了恨，事后可有擦不清的屁股?！壁w中榮道：“只管把黃師長抬出去就行了。一個師，總該分個上下級吧？反正你們師里要是報了范英明，對誰都不利。我今天專程來，就是幫你把黃師長說動了心。”兩人到了黃興安的辦公室。
范英明出了師部直接開車回C市找方怡。
方怡和范英明從街道辦事處走出來，各人手里都多了一個小黃本本。
方怡像是有些傷感，下意識地在手掌上拍打著離婚證書，停下來朝范英明嫣然一笑，“就這么閉幕，總覺得心里空得慌。你是不是覺得鳥出了牢籠，一下子海闊天空了？”范英明難為情地一笑，“小怡，別把我想得太糟糕。說話沒注意，傷你的地方，只能請你包涵了，每月給小龍一百元生活費，是必須的，我請求你不要拒絕。”方怡低頭想想，說：“我退讓一步，你千萬不要得寸進尺。十年后，如果我們還算朋友，你就一次性支付吧。每月從你那里接一百塊，感覺太不好了，像是我們母子在靠你的施舍生活。我這么說，沒傷著你吧？”范英明只好說：“好吧。”方怡用目光追隨著一對辦結(jié)婚手續(xù)的青年，又感嘆一句：“就這么各奔東西，總感到少了點什么。用什么續(xù)個貂尾呢？”范英明誠懇他說：“我請你吃頓飯吧?！狈解鶕u搖頭：“在月季皇后你已經(jīng)把那頓飯定性為最后的晚餐。這樣做你就食言了。如果你真有這個心，我們就去鳳凰山來一次故地重游吧?！狈队⒚縻读艘幌拢瑳]說話。
（待續(xù)）
